東江縱隊北撤的歷史經過

東江縱隊北撤的歷史經過

2015-07-21深圳市客家文化研究会深圳市客家文化研究會

 

東江縱隊在抗戰八年中,先後建立了人口約450萬以上、總面積約6萬多平方公里的解放區。日本投降前後,延安與東江縱隊失去了電訊聯絡。“東縱”在華南國民黨統治區處境極其艱難;毛澤東與中共中央十分關注這支部隊的命運。1945年在重慶談判達成《雙十協定》時,為了讓蔣介石接受和平建國的方針,中共作了一些讓步,同意將中共領導的廣東武裝部隊撤退到華北或華東解放區。“東縱”北撤,也是馬歇爾將軍使華調處國共衝突的一項重要成果。
“東縱”北撤來之不易!國共停戰令頒佈之後,國民黨當局公然以“剿匪”為名,瘋狂準備向東江縱隊進攻。軍調部中共方領導人周恩來、葉劍英極為操心。在軍調部會議上,中共多次提出,應迅速派執行小組到廣東調處。國民黨方極力反對,聲稱廣東地區根本沒有中共部隊,沒有必要往那裡派執行小組。葉劍英擺事實,說“東縱”在香港淪陷之後,援助我不少港九同胞及英軍戰俘脫險,搶救逃難至香港的著名文化人,救助過跳傘的美國飛行員,還支援了盟軍的情報工作。在證據面前,美方羅伯遜上校和馬歇爾將軍均表示贊成;這樣,國民黨委員迫不得已同意往廣東派出執行小組,稱為第八執行小組。美方代表是米勒上校,國民黨方是黃維勤少校,中共方就是方方少將。方方倉促受命上任,行前葉劍英叮囑說:“延安與‘東縱’有半年多失去電訊聯繫,中央很關心,你到了廣州,無論如何要想方設法與地方黨組織聯繫上。我們要把東江縱隊保存下來,撤到北方。”第八執行小組從北平飛抵廣州,新任軍委會委員長廣州行營主任張發奎特意“招待”執行小組住到沙面島的洋樓(現勝利賓館),環境優雅而舒適,訓令“養尊處優,好好保護”。住這裡,如果要離開島嶼必須經過僅有的兩三座橋,方方知道自己被監視起來了。

張發奎是北伐、抗戰名將,雖然不是蔣介石的嫡系,對經營廣東卻很有自己打算。他在大革命時代跟共產黨打過交道,葉劍英、葉挺都在他當軍長的第四軍任過職。有了東江縱隊等幾支中共部隊在廣東活躍,他在廣州的日子就過得不會安寧。因此,他將東江縱隊等中共部隊視為心頭之患,決心加以消滅。蔣介石也親自給他下了密令,要他消滅在華南的這支遊擊縱隊。張發奎老謀深算地玩起兩面手法,表面上宴請周旋唱起和平調子,實則加緊調兵遣將,想趁執行小組與東江縱隊尚未接上頭的時候就殲滅他們。在沙面舉行執行小組會議,國民黨代表黃維勤少校與張發奎同一個腔調:“經政府方面多方瞭解,廣東地區確實不存在中共部隊,有的只是一些流散土匪而已。”方方堅決反駁,歷舉東江縱隊、瓊崖縱隊等抗日事實。雙方針鋒相對。美方代表米勒上校則端坐一旁。方方來不及物色自己的英文譯員,沒法與米勒交流。米勒態度模棱兩可,說等待你們雙方爭吵的結果:要是廣東有共軍,我們就往下討論調處事宜;要是廣東沒有共軍,我們就返回北平覆命。

當時,東江縱隊處境極為困難,縱隊政委尹林平離開部隊到香港打電報給周恩來,憂慮中的周恩來接到電報才放下心來,及時回電給予秘密指示。通過民主人士同盟會老人李章達聯繫及安排,在李的家宅裡,方方與地下黨派來的黃秋耘接頭建立了秘密聯繫。李章達因此一功,在解放後曾出任廣東省副省長。

由於周恩來過問,馬歇爾出面,北平軍調執行部終於派出美軍運輸機將中共電報人員送往廣州。中方代表的電台投入使用後,方方與北平、重慶甚至延安的電報聯繫管道終於建立起來了。“東縱”也從香港給方方派來了英語翻譯,從此,方方與美方米勒上校有了充分的交流與溝通。方方向米勒詳細介紹了自太平洋戰爭爆發後,東江縱隊在極其艱苦與危險的情況下,搶救在香港滯留的國際友人、與英軍服務團和美軍第14航空隊合作,是有成績的。期間米勒也曾到過香港,從港英當局方面驗證了方方講的事實。為此,米勒在致張發奎的備忘錄及向北平軍調部美方反映的情況中,都公允地提及此事。經張治中給蔣介石做工作,不能因小失大,廣東中共遊擊隊走了,于我有利。蔣介石勉強同意了。經軍調部督促,在國內外輿論壓力下,張發奎只好於2月15日通知執行小組:“奉命同意”執行小組去大鵬半島“視察”。但是,張發奎仍操縱惠州駐軍第63軍以“不能保證安全”給以阻撓。第8執行小組在惠州碰了釘子!

困局中,周恩來電令尹林平從香港秘密飛來重慶彙報。周恩來聽了彙報,寫出中共方面關於廣東問題的具體提案,作進一步談判。1946年3月11日和18日,由周恩來安排,尹林平以華南遊擊隊代表身分兩次在曾家岩舉行中外記者招待會,用鐵的事實有力地駁斥了國民黨關於“廣東無共軍”的無恥謠言,並介紹抗戰勝利後國民黨廣東當局在東江打內戰的情形。尹林平在介紹中,出示了被搶救的英軍賴特上校等一批國際友人的照片及感謝信,一份被搶救美軍飛行員名單,上面列出飛行員所屬部隊、獲營救時間等,附有照片及感謝信;這使得記者招待會開得精彩、生動,在重慶產生了很強烈的影響。馬歇爾將軍派柯艾上校拿著尹林平提供的“東縱”營救美軍飛行員名單,驅車到上清寺的駐華美軍總部(現屬重慶六中)進行驗證並得到了確認。這份名單包括:克爾中尉(Lt. Donald W. Kerr),中美聯合空軍第32戰鬥大隊第3中隊,1944年2月10日,襲擊香港啟德機場時,中彈著火跳傘獲救;沙克上士(Slsgt. Rolerld. shoak. )身份銅牌號1804682,射擊手;勒夫哥中尉(Lt. Willian Lefkoe)身份銅牌號0741846,駕駛員兼擲彈員;拉烏日爾中尉(Lt. G. Laveerl)身份銅牌號073509,駕駛員;康利上士(Slsgt. D. Conleg)身份銅牌號84402807,炮手;艾利斯上士(Slsgt. H. Ellis)身份銅牌號(缺)。此5人屬駐桂林美軍第十四航空隊第117號轟炸機機組人員,1944年5月26日在襲擊拜亞士灣日軍運輸艦時被擊落,被“東縱”救助後送往桂林。

另有伊根中尉(Lt. J. Egan),美軍第十四航空隊飛行員、克利漢少尉(Znd. Lt. N. J. Crehan),美海軍第三艦隊飛行員。此二人在駕飛機襲擊香港、九龍軍事目標時被擊落,獲救後又遇日軍瘋狂掃蕩,得到“東縱”保護在遊擊區生活了近兩個月。

中外記者會後,經兩天會談,三方取得一致。會談中,周恩來親自修改、審定了關於廣東問題的備忘錄,文件中詳細說明了東江縱隊撤離廣東的人數、出發港口、後勤以及美軍提供軍艦運送等問題,三人小組又從重慶往廣州加派一個由廖承志、尹林平為中方代表的特別執行小組,國民黨代表皮中闞上校,美方代表是柯艾上校。由北平、重慶都派出三人小組到同一地點來調處國共衝突問題,這在軍調執行部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,它派往全國各地包括東北地區總共36個執行小組,只有廣州是雙重小組。在這樣的形勢下,張發奎再也不能回避,只好跟兩個三人執行小組一起直接談判。“東縱”司令員曾生將軍也得以到廣州參加談判。曾將軍是香港人,在南洋謀生過,他操流利英語直接向柯艾與米勒兩上校介紹當年“東縱”營救美軍飛行員的生動情節與細節,打動了兩個美軍上校。柯艾對米勒說:“營救過多個美軍飛行員的部隊,怎麼能讓它消失呢?”至此,美國方面對“東縱”北撤問題的態度完全明朗化了,談判有了突破。

 

4月2日,東江縱隊北撤協議終於在廣州沙面達成,規定由美方派出三艘軍艦將“東縱”主力運到山東中共根據地。

東江縱隊北撤各部隊在限定登艦日期前兩天即6月23日之前,先後到達葵涌;三方代表組成的第八執行小組也在此前到達,以監護“東縱”北撤主力部隊登船。豈料這時竟半途驟然生出大波折!美方突然電報:因途中遭颱風襲擊,三艘登陸艦將延誤到達。這就使高度密集在葵涌的東江縱隊主力,一下子處於緊急危險狀態之中!背面是大海,三面是國民黨軍隊。長期潛伏在張發奎司令部的中共秘密黨員楊應彬、左洪濤,緊急關頭送出火急情報:廣州行營密令其參謀處抓緊繪製包圍進攻王母圩、葵涌的路線圖,其參謀長得意地說:“中國有兩句成語,一是‘甕中捉鼈’,一是‘一網打盡’,都將在這次應了!”

方方、曾生獲情報,立即採取應急措施。一方面立即電告周恩來、葉劍英,向三人軍事小組與軍調部及時揭露國民黨陰謀,並爭取國內外輿論予以譴責。曾生、尹林平指揮部隊作了最壞應對打算,在大鵬半島作應戰準備,佔領各高點,構築工事,佈置情報網,設置地雷區,並與港英當局取得聯繫,英方承諾可以從海上掩護“東縱”向香港新界撤退。   米勒上校處事還比較公允,也擔心如果真發生類似新四軍“皖南事變”的悲劇,他作為執行小組的召集人也脫不了責任,於是同意以第八執行小組的名義向廣州行營發出急電,要求張發奎在美國艦船尚未到達大鵬灣的等候期間,等船的中共廣東武裝人員之安全應予以確實保證:在未接到第八執行小組關於中共武裝人員已經登船啟航的通知之前,政府軍不得越過已經商定的軍事分界線。米勒上校及時使用電台與前來執行任務的美艦聯絡。國民黨當局懼于各方壓力,最後還是沒敢實行“甕中捉鼈”計畫。

6月29日中午時分,大鵬灣海面上終於出現三艘美軍登陸艦。曾生將望遠鏡遞給方方,方方又轉遞給米勒,讓米勒先看。米勒在望遠鏡光圈裡看到了艦上的星條旗,懸著的心落下來了,高興地大喊:“Ok!Ok!Active!(好!好!來了!)”

 

如今,當地在“東縱”北撤舊址建立了“‘東縱’北撤公園”,有“東縱”北撤紀念亭、登艦處等旅遊熱點景觀。到此參觀,回顧歷史,心如潮湧!

 

(深圳市客家文化研究會葉君南編輯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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